Crazy Cloud

《天帝妖狐》集結了兩篇中篇小說，〈A Masked Ball〉和〈天帝妖狐〉，兩篇的設定和故事氣氛差異頗大，但都具有非常出人意外的設定和詭異的氣氛。

這是我第四本乙一的小說。習慣了他的故事寫法和鋪陳之後，就越來越沒有當初看第一本「暗黑童話」的震驚和激動了，但我依然認為他是個很會說故事的人。貼近年輕世代的語言，幽默敏感的觀察與獨特的世界觀，細膩而簡單的風格，好像有種類似結界的作用，可以很輕易地用文字把讀者籠罩在他的所想要的氣氛當中，所以看他的書很容易入戲；而獨到的感性和巧妙的伏線，以及出乎意料的橋段與回應期待的部分之間絕妙的平衡，則會讓人欲罷不能，因為當你對他的下一句、下一頁、下一個故事有所期待，不知不覺間就會上癮。

〈A Masked Ball〉場景發生在廁所裡。一個平凡的高中生無意中在廁所裡看到塗鴉，也隨性的寫了幾句話。後來發現居然有固定的人在使用那間廁所，幾個平常根本不認識的人藉著男廁牆上的塗鴉，相互交流學校裡的情報與資訊。但有一天出現了奇妙的塗鴉，學校氣氛也開始詭異起來，是非常具有校園與詭異氣息的中篇傑作。

這篇其實很有趣，一開始有人在廁所牆上寫了「不准塗鴉」，但寫這句話的本人就已經先犯了規；原本以為只有自己會偷偷來抽菸的偏僻男廁，卻意外發現在這裡出入的人還有更多，而且彼此從來沒有撞見過；這些設定本身就很奇妙，後來透過牆上的對話還牽涉出可怕的陰謀！

這個故事讓我想起大學時代，我也曾經有過類似經驗。因為每堂課都會換教室，所以常常在桌子上看到別人的塗鴉，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沒有興致去動別人的作品；相反的，如果桌面上是空白的、乾淨的，我就會手癢地想要弄點什麼東西上去。有一次我在桌上畫了個當時很紅的動畫主角，沒想到隔周上課坐到同一個位置時，發現我的塗鴉還在，而且下面多了一個問句，於是我們開始了每週一句的對話連載。

呵~現在仔細想想，這還挺像是能發展成羅曼史或偶像劇的開頭哩！不過很遺憾，不曉得哪時候，教室的桌面都被學校的清掃人員淨化了。一段不知道會牽涉出陰謀詭計或是純情羅曼史的故事，就這樣無疾而終了。

〈天帝妖狐〉是一部充滿濃厚鄉野奇譚風味的作品，描述一名少女某天遇到了一個用繃帶包住頭臉的男子，兩人心意相通。有天男子卻遭遇到他人襲擊，而露出了被詛咒的臉孔……。本作以追求「永生」為題，在寫實的基礎之上，乙一展現出屬於他的幻想層面，讓想像力盡情的開放，讓不存在的東西召喚出不存在的恐懼。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乙一作品一貫的排他性（通常是主角排斥外在的世界，不過本作是互相排斥）在這部作品發揮地更加淋漓盡致，也更悲哀。

如果說〈A Masked Ball〉是屬於白天的故事，這篇〈天帝妖狐〉就是屬於永夜的故事。我覺得這篇比起我目前看過的任何一篇都要沉重，我不太會形容這種感覺，不過你可以想像：假設有一天你在海面上看到一個空瓶子，空瓶子裡面似乎裝著些什麼，你因為好奇便從海岸涉水而下，離岸邊越來越遠，海水從你的腳踝、膝蓋、到屁股、到腰部、到胸部，然後你開始覺得那個瓶子的距離比你想像中還要遠，你會猶豫要不要回頭放棄，但隨著瓶子的輪廓越來越清晰，你的好奇心就越來越放不下那瓶子裡裝的東西，於是你泡著海水繼續前進，海水已經淹過你的脖子、下巴，現在，只要你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個瓶子了！此時，遠方突然打來一個大浪……。

如果想像海面上的瓶子是夜木，瓶子裡裝著的是他被詛咒的生命，為了追逐瓶子尋求瓶中物而涉水的你是看故事的人……沒錯，看〈天帝妖狐〉就是這個感覺！或許還是有點抽象，不過我實在找不到更恰當的詞彙來說明我的感覺了。因為大浪襲來的那一刻，你究竟是抓住了瓶子沒有、活著沒有？連我也沒有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