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razy Cloud

和一位留德的老師談起老師在德國的留學生活。

老師：「在德國，因為學制還有一些適應的問題，有些人一待就會待上十年才拿到博士學位。」
我說：「哇！那好久哦。」對於才二十歲的我而言，十年，不就是生命的一半嗎？
老師笑了笑：「你為什麼會覺得那很『久』呢？」
我說：「等拿到學位回國教書或工作，都已經三、四十歲了呢！」
老師：「就算他不去德國，有一天，他還是會變成『三、四十歲』，不是嗎？」
「是的。」我答道。
老師：「你想透了我這個問題的涵義了嗎？」我不解的看著老師。
「生命沒有過渡、不能等待，在德國的那十年，也是他生命的一部份啊！」老師語重心長的說。
「啊！我了解了！」

那一段談話，對我的影響很大，提供了我一個很重要的生活哲學與價值觀。

前一陣子工作很忙，學弟問我：「你要忙到什麼時候呢？」
「我應該要忙到什麼時候？或者說到什麼時候我才該不忙呢？」我反問。
「忙碌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，重點應在於，我喜不喜歡這樣的『忙碌』。如果我喜歡，我的忙碌就應該持續下去，不是嗎？」我補充著。

對我而言，忙碌不是生命的「過渡階段」，而是我最珍貴的生命的一部分。很多人常會抱怨：「工作太忙，等這陣子忙完後，我一定要如何如何……」。於是一個本屬於生命一部分的珍貴片段，就被定義成一種過渡與等待。

「等著吧！挨著吧！我得咬著牙渡過這個過渡時期！」當這樣的想法浮現，我們的生命就因此遺落了一部分。

「生命沒有過渡、不能等待。」這時，老師的話就會清晰的浮現在我的耳邊。所以，我總是很努力的讓自己喜歡自己每一個生命階段，每一個生命過程，因為那些過程的本身就是生命，不能重來的生命。

這個故事甚至曾被我用來當成離職感言（呵）。

如果沒有意外，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變成30歲。30歲是很多事情的門檻，念書、出國、結婚、事業……等，過了30歲之後，我們將失去更多選擇（或者可以說：只剩婚姻和工作），然後漸漸開始被現實推著走。在大學畢業之後到30歲之間，雖然已經算是青春的片尾曲，但卻是我們最能夠自由揮灑的年代，所以我很珍惜，所有30歲之後就會被劃上刪除線的選項，我都想去盡可能地去完成。

我不怕老，我怕的是遺憾。

想像一個畫面：你30歲生日那天，在燭火前細細回想你目前為止的人生，你放棄了什麼、錯過了什麼、最自豪的是什麼、又得到了什麼，然後在蛋糕上塗上你認為它適合的色彩，吃掉它之後，你會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和期許面對之後的人生？

在這個畫面中，我唯一害怕出現的，就是後悔。因為只有它會在那道30歲的燭光下無限漫延，然後不經意地在你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刻，將你的生命燒個焦黑。

這就是為什麼，我對自己的人生如此大膽妄為，因為我害怕面對不斷被遺憾侵襲的30歲、40歲、50歲，以及人生在世的每個歲月。

別相信「來日方長」這個詞兒，它的本質從來就不是一種激勵，它只是一種輕浮膚淺的安慰。因為生命沒有過渡、不能等待，所以盡可能的，不要遺落任何一個你能填補色彩的片段。